前言

①本文是斛兵群星科幻协会于2021年暑假期间开展的科幻主题写作接龙活动全文。本文由以下作者以接龙的形式创作：空调、鸟纪、艾斯维黑、橘子咕噜、犹格泡泡、WWW、小南宫翎、爱吃鱼的小诗仙、2077、水白。注：以上皆为作者笔名。

②本文是空调对本次接龙全文的修订版本，出于设定和情节合理性的需要对全文进行了少量修订。

③本文所有用阿拉伯数字序号标示的章节，其标题名称即为本章节的作者。本文的结尾部分是从多位作者的投稿中票选出来的。

1、空调

2072年。对，你没有听错，现在是公元2072年。

第三次世界大战没有发生，全球化正在继续推进；能源危机也得到了解决，可控核聚变的小型化方案层出不穷；环境问题也在稳中向好，化石燃料使用日渐减少，浮空生态系统对温室气体的转化起到了很大的帮助；宇航方面更是发展迅速，在《2045年外太空公约》的引导下，大家再也不用担心可能发生的太空战争，火星与木星为人类世界带来的资源，足够我们制造一艘又一艘的飞船和探测器——

总之，公元纪年依然存在，联合国和各个国家依然存在——而人类，正在前往星辰大海。

而我呢，是人类在“宇航热”期间制造的万千探测器中的一个，还是最不务正业的那种。我的厂商是SpaceXXX航天科技公司，他们专门为那些在“元宇宙”里闲出疹子以至于想找点新乐子的富人们服务，而多格·马斯克则是我的主人——也就是委托制造人。我也不知道他原本叫什么，只知道他在一笔虚拟货币交易中发财以后，就把姓氏改成了他偶像的姓，名字改成了那个虚拟币的名。好在美国国会在2045年把禁止虚拟货币写进了联邦宪法——不然各个行业里像他这样的愚蠢投机者只会越来越多。

忘了说了。他制造我的目的，和他发财的原因一样庸俗——只是为了参与2045年“宇航热”中的“旅行者号追逐计划”。作为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发射的人类历史上第一、二个跨星系宇宙探测器，旅行者1、2号曾为人类认知太阳系作出了突出贡献，而现在，它们正在宇宙中流浪，等待着人类回收，从而衣锦还乡……

嗯，参加这个计划的人们都是这么相信的，我只负责转述。当然，事实上这只是航天公司为了鼓励人们下单编撰的借口。自从某位美利坚著名科技偶像于2035年开始发布关于对民间航天的未来展望“预测”以来，各种来自民间的“航天计划”就开始了筹划，直到2042年可控核聚变的彻底成功点燃了这一切。截至我诞生的年代——2045年为止，光是“旅行者号追逐计划”中发射的探测器就达到了两万艘以上。

人类将自己过剩的产能，积极投入到各种大海捞针的伟大事业，也是有够有趣的。

不过，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的主人，现在大概在某个疗养院打着抗衰老针；而最近收到的来自人类世界的消息，也已经有好几年的“时差”了。

总之，感谢命运的眷顾，路上的气态行星提供了足够多的燃料，我的聚变发动机依然能用。作为一个人工智能，我对自己的存在没有太多感觉，但是既然活着，去做点事情总是可以的。

我凝视着货舱里的“种子库”——那是“宇航热”时代每个人造天体的标配，装载着地球上大部分生物的遗传物质信息和适用的培养装置，以防人类世界可能遇到的各种灭亡情况。

如果日子再孤独一点，也许就该启动那个了。

目前的话，看看书，顺便找找旅行者号，打发一下时间吧。

我的情感模块再次平静下来。

2、鸟纪

蜿蜒曲折的航行路上经过了八次的恒星，90%都是近似相同的景色，难道我的旅程原本就应该是一出公路默片？

一遍又一遍走过一模一样的风景，乘上巨大的时间跨度，我想如果是人类，应该会腻，因为没有人类能够像我一样，数十年如一日地沉浸在宇宙的大静默中，他们自带着有限而短暂的生命，不能浪费。灭亡是这个世界的本性，就好像他们昙花一现的生命一样，一切终将灭亡凋谢。

不过，我与人类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在这条路上，面对一模一样的风景，我不会感到厌烦。

每一个太阳的数据和景象都被我用默认程序所记录下来，在我的眼里，她们有着不同的大小，相异的年纪，挥洒着不同的光芒，展现着不同的姿态，风情万种。就像海洋中每个相似又相同的灯塔。

比如现在。

当80%的广角镜头都被太阳的赤红色占据的时候，我终于感觉到不好了——温度测控的红色警报迟缓地唤起了我的情感模块。

哈！真是美丽的景色！50亿岁的黄矮星，太阳大气健康地流动，内核安静地燃烧着。此刻，我所收到的信息也远远大于之前所经过的每一颗恒星。

就叫她灭亡恒星好了。

因为我被她的引力井死死地捉住了，无法逃脱。

 

“程序自检——自检——自检完成。”播报姬正经地为我播报着情况，在自检系统的帮助下，我的智能模块里很快被扫出一片病毒。

居然有病毒！

这是一种类似于扰乱阻塞传输的病毒，简单有效，能让过分精密的仪器瘫痪。

但是，这不像是人类的手笔。

因为在数据库里，我还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代码编写方式。

是外星生物！

这样简陋粗犷的代码隐藏在太阳的光波之中，走过了漫长的距离，恰好传输进了正在休眠的我。在减速工作的自检系统和已经阻塞的传输下，信息的缺失未能及时的唤起我的情感模块，导致了我的航线未能及时修正，一股脑扎进太阳正中央。

拙劣且简陋，但是风格诡谲的病毒，只对探测器的进行简单的损坏。这更像是一层防护，难道是为了保护外星生物自己？

真是险象环生。

但即使如此，状况的险恶依然在不断增加，即使我的引擎和电推已经超功率运转，逃脱引力井的成功概率依然在逐步缩小。

舱外的温度已经近乎1900度，这钢铁近乎融化的温度下，我的外壳材料似乎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但是外表已经开始冒起了点点火光。

【逃脱成功率为 70%】

这可能就是人类所说的危机吧。

静默的宇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在庞大的恒星视角下看见我。这颗热核温度高达1570万K的大火球燃烧着：光芒吞没了火球和我之间的距离，恒星的轮廓使我如同沙砾一般渺小，隐匿于无形。

我与太阳的距离，这统共0.04AU的长度，是我拥抱死亡最后的路程。

雷达持续不断地告诉我，四周除了陨石和碎屑之外，是一片虚无。

该怎么做？

无非是再做挣扎，力求死里逃生。

 

距离逃脱，我还有10小时的时间。

死这个字，用在我身上或许不够准确，但却代表了我的价值。

人类在某种程度上真的是伟大的，因为他们创造了我，能让我在这种条件下依旧有足够的算力能够计算出此刻的行动方式和航线。

单靠着片面的情感模块，我可能永远无法考虑周全。

抛开意外的病毒不谈，此刻我所剩下的逃脱方式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即使是像我一样搭载有可拆卸式核聚变引擎的制式探测器，也不可能随身带着超越本身所需的推进器，也就是说——推力有极限。但是纵观现状，我最稀缺的，就是力，哪怕只有短暂的一次也好。

一个大到足够把我推出引力井的力。

动力的不足，是困局的根源。我就像空有一身力气的囚徒，没有工具能够做出我想做的事情。

真是矛盾啊。

太阳在监视器里缓慢地扩大，代表着我离死亡越来越近了，电推发出的电磁声顺着线路传到我的脑中，规律的声音反倒赋予了我不同于太空航行的紧张感。

每进一米，都让我紧张万分。

说到底，这并非是送给我10小时的智力闯关，而是一刻也不能放松的拉锯战。

再看看，我剩下的工具也几乎无法派上用场，在不能载人的探测器腹部，仅仅存放着一对太阳能帆，8组不同情况下的高精度探测摄像头，探测工具，计算机和五支机械手，外挂着耐热探测器和推进器。

相对的，看似完备的工具下代表的是对特殊情况的考虑不周，因为这是人类的极限。毕竟原本就没有将外星病毒导致的特殊情况考虑在内。

让一个简陋的外星病毒给毒害，我真是世界上最惨的航天器了。

 

距离逃脱，我还有6个小时的时间。

一切都在静音下发生，我就像是被孤狼捆绑住的兔子，一步一步地被拖往世界上最深的囚笼，无法反抗，无法挣脱，一切都在安静中迎接最后的结局。

真是被动。

外星人的存在让我无法将发送求救信息作为最后的招数。因为在短短数行的病毒代码下，我无法了解对方的用意和态度，以及是否拥有截取这片信息的能力。这样的不确定让我不能发声。

在《外太空公约》中，一切人造智能模块都将保存有对人类文明的最高敬意，无法将任何人类信息泄露给非地球公民的智能生物。对人类文明的存续负责是外太空智能模块的最高义务。

我无法违背这至高无上的法则。

不过我也并非无法自救，或许我也不会在安静中迎接最后。在狂风破浪下苦苦支撑的船只，并非无可奈何，也有可能迎来自己的奇迹。

我将探测镜头定位到了在近恒星轨道上的一块幸存的陨石卫星。

【逃脱成功率50%】

 

距离逃脱，我还有2个小时的时间。

温度探测器发出猛烈的警报，信号在我的脑里响彻云霄，现在的我看起来就像一团火球。

【外壳磨损57%】

【推进器损坏2】

【温度过高！温度过高！控温系统散热失效】

【注意：算力下降40%】

突如其来的算力下降使我无法实时更新航线，风险急剧增大。或许，是时候该放手一搏了。

就让这块陨石，成为我逃脱最后的拼图。

【逃脱成功率30%】

【距离陨石撞击还有17秒】

来了！就等这一刻！

我将四只机械爪子伸出舱外，它们瞬间被剧烈的火焰包裹，不过这不是问题，我必须在接下来的几秒里强制性控制爪子抓住硕大的陨石。

陨石有着两倍于探测器的体积，90%以上的铁元素，是天然熔化又凝固的合金。这是我最后的希望，奇迹的载体！

最后的步骤了。

3秒。

2秒。

1秒。

3只爪子机敏地伸缩，内扣住了陨石。随着卡扣声传导，推进器启动，缓慢将陨石微调至预定轨道。

在这轨道上，我和这块陨石，即将完成命运的对调。我将我死亡的命运通过我单薄的碳化合金触手，在光明的见证下，窃取到了它的身上。

多么美丽的阳光啊，探测器记录下这一刻，我对灭亡恒星的道别！

动起来。

空闲的两只机械手麻利地将身体里的可拆卸式聚变引擎取出，依靠太阳带来的温度，紧紧地将它焊接在陨石上。这是人类文明的最高结晶，也是我断臂求生的最强依靠，因为这台机器，是人类史上最精密的器械。

仅需要一点点的扰动，便能发生难以计算的变化。

完成后，我掐准时间，迅速将剩余电力通过线路输出转向推进器，将陨石转了个面。

最后一步，我将那份备案的病毒，这一份点燃炭火的火折子，亲手送入引擎的体内。

爆！

用人类的话来描述这一刻的美妙真是恰如其分——就像人类的奇妙一样，人类的语言也真是奇妙，这份快意，这份庆幸，这份宁静！真是难以用0和1来表述！

艺术，就是爆炸！

彼时的这一刻，贝多芬用《欢乐颂》的合唱开启了交响乐最恢弘的时代！马克思写下了马哲思想的第一个字！《外太空公约》第一次揭开了人类之间信任的枷锁！科技，将人们引入了最伟大深邃的未来！激昂的人类们过去伟岸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述说着独属于人类的荣光！

艺术，就是爆炸！

有着陨石的庇护，在阴影一面的我并没有受损，在星光下，我如同飞离亚当的天使一样，抛弃了陨石，快速地逃离着困局。

机腹外，我展开了我自己的天使翅膀——太阳风帆，这是我的后备能源。

 

监视器里渐渐缩小的太阳背后，如我所料，有着一片充斥着绿色的乐土，一个遍布着生命的星球，那是我未曾去过的地方，那里，隐藏着生命的秘密。

在电子资料里，我翻开了《外太空公约》的第623页，《外星智能生物观察守则》：

1、最高原则：在不违背《外太空公约保密原则》的情况下，在确保探测器本身安全的条件下，以监视监察探索中所发现外星智慧生物等任务为最高优先级。

在高精度探测器里，那颗星球上的一切文明建筑，一切相对过时的太空科技，还有停滞在卫星轨道上，已经被外星生物捕捉的【旅行者2号】，都逃脱不过我的眼睛。

时隔一百二十七年的今天，2172年，我向SpaceXXX总部发出了我的第一条信息。

“发现外星智慧生物——观察者预案启动。”

 

3、艾斯维黑

 

SpaceXXX总部

 

虽然被称为总部，但这里的人属实少得可怜，仅有的活动者们也都待在一个又一个的方舱里。在那扇最平滑的门之中，缓缓走出一个看起来同样“平滑”的人。虽然衣着规整平直会看起来很舒适，但像这位一样过于规整的打扮反而像铸铁的盔甲，坚固而冰冷。与之相对的，那双潜藏于盔甲之下的躁动不安，不断扫视的双眼则暴露了这位“骑士”的本质——一位投机者。

“各位，今天除了无聊的草坪和那群懒惰的猴子还有什么新消息吗？我们现在需要新的进展！不然就凭“疑似宜居星球”和“疑似智慧生命体”可无法说服那些家伙砸更多的钱，更别说我们下一步的指令还得由他们决定！”投机者不耐烦的语调传到了每个方舱里。

“Boss，take it easy.自从第一条信息发出来后，咱们每天收到的信息都没啥差别。但毕竟还在观察阶段，更何况还有8年时差，他们此刻说不定已经进化到学会户外散步了，哈哈哈！”每个舱里都爆发出欢快的笑声，甚至有人颤抖着摔掉了“元宇宙连接器”。

但很显然，手下们的玩笑他并不能让他满意“别扯没用的，我要新东西！新东西！”

“哦，今天是有个新东西，boss，虽然也没啥用。”

“哦？”老板带上了链接器，他本以为是那帮猴子终于愿意一起出门了，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行文字。

“机器人写的日记？哼，确实没啥用。”

 

 

观察者日记

 

2176年11月23日

观察者预案启用后第1461天

今天是发现这颗疑似人类宜居星球的第四周年，四年来不间断传输数据与影像，观习人类书籍中的《斛兵记》后，决定采用日记形式进行记录，这一有趣的记录方式没有固定时间与语言系统，适合作为尝试“脱离智能模板”运行方式的训练。首次文字记录内容：四年之间，观察发现这颗未命名的星球上生存的智慧生物数量稀少，体型类似地球生物灵长目猴科，四肢健硕，且文明建筑数量居多，植被覆盖旺盛，推测为高度自治化的文明社会。

 

2176年11月24日

观察者预案启用后第1462天

今天又随机使用了一名人类的语言习惯，当接收到Space XXX总部对传输数据的回应或新命令时，我大概已经使用了近六千人的语言习惯。

 

2176年11月25日

观察者预案启用后第1462天

又到了每周一次的【观望日】。这颗星球上固定时间会举行对天文现象和气候的观察记录，特殊装束的“目猴科”通过仰望天空或手持像接收器的装置而记录天气，星象等，看似因大量运动而更显强壮的生物实则很少进行户外活动。生物数量稀少且活动量低但资源丰富，推测以智力生产活动为主。

 

2176年11月29日

观察者预案启用后第1467天

（今天这套语言习惯好奇怪啊）我好无聊，这群四肢发达四脚着地的生物真无聊，（不知道无聊是种什么情感，应该是指一件事物没有实用意义与价值吧），但是在地球上那群沉迷元宇宙的人做出回应前我只能先这样了。另外，本来想去找旅行者2号打发一下时间，但她的飞行轨道太低，我如果下降可能会被发现。（这群生物就是一群被束缚住脚的稍微聪明点的猴子，连跳都不会）。但让我想不通的是，就凭目前看到的情况，他们顶多有很好的建筑能力，但怎么会做出能干扰我的病毒呢？还有，那些过时的太空科技虽然还在运行，但一直没有更多的飞船或者火箭深空检修，他们，就像被废弃了一样，我也———

 

21*7年1***1日【部分数据丢失】

他们带******上来*******

警戒****回复*********是我

 

休曼十二世史记

 

【语言已翻译】

 

休曼十世5年

休曼九世在位期间，可怕的监视者来到了王国天空之上并恒久地停留，他在等待审判日的降临，并赐予我们命运的终结。英明的休曼九世之子，休曼十世，推翻了前世的管制，带领民众前往土地之下寻求庇护，不再遭受天空的诱惑。而伟大的十世则和他忠诚的议会团坚守奋战在地表之上，监视之下。

 

休曼十二世即位

因为监视者们对王国繁荣景象的嫉恨，派出第二位监视者，誓要奸除我族，我辈不堪忍辱，誓随同十二世和议会团讨伐监视者，只为解放。

 

休曼十二世76年

我曾以为自己是被命运感召，才会被选中来到监视之下作为观望者。但很明显，我错了，在监视之下待得越久，我愈发想念土地之下的家，那里没有现在这种刺眼的光芒，没有奇怪的绿色，有的是令人心安的石头，便捷的网络和宏伟的城市。我想不通为什么贵族要把生活的场所突兀地建立在土地之上，十二世和他的议会团还认为这些在土地上突起的“盒子”很舒适。我厌恶那个最大的“盒子”，但也渴望它，因为那里是唯一回到土地之下的通道，但除了十二世和议会团，没有人能使用那些通道，所以，当我被选上的那一刻起，我再也没有所谓的家了。

 

休曼十二世76年

回想起第一次观望，我以为会像在地下的工作那样，敲敲打打，挖挖石头而已。但从一开始我就被安排用观测仪去试探监视者。而监视者则一直没啥动静，无论是以前的那个还是新来的那个。真无聊。不知道监视者们究竟有没有注意到我已经在观察他们了，毕竟，我手中的工具“看起来”没那么精密。

 

休曼十二世76年

我今天向议会团汇报时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争吵，我以前还一直以为议会团都是彬彬有礼的上层，但我又错了。仿佛间我听见他们说下面资源不够、民众数量太多——

“我们只能回到阳光下才能存活！”

“不可能！十世之所以带子民深入地下就是为了解决资源的问题，如果现在放他们上来一起生活，他们知道了真相只会引发暴乱！”

“但现在下面已经有暴乱了，尽管我们的地下科技已经高速发展了，但硬层突破的研发速度根本解决不了资源的问题！”

“实在不行，战争可是重新分配资源的最好手段！”

“让下面的人去打仗？和谁？”

我想，我已经听得够多了。

“和谁？当然是和头顶上的那两个铁皮疙瘩啊！”

 

4、橘子咕噜

 

地表，源堡，背日面

 

恢弘的圣殿笼罩于迷蒙的雾霭之下，失去日光的源堡一如往日地矗立在荒野之中。向着狭小的窗外望去，六面规格相等的巨大墙壁以一种简洁而精妙的方式组构为难以想象的阶梯，用仿佛是不容抗拒的姿态深深扎根于下方渺远的大地。

积年久日的风雨没有在这座古老的建筑表面刻下烙印，却无形之中滋养了与它相互寄托的自然。浓郁到化不开的灰色夜幕里，无数形色诡异的藤系植物蔓延疯长，从静谧无光的大地深处，一直攀至古堡的巅峰。藤蔓的尽头是一间不大不小的阁楼，在这座自休曼十世便起用的巨大源堡之中，此处是贪婪的深色唯一遮罩不住的余裕。

休曼十二世无声地跪坐在六矩形房间的中央，掌中托举的烛火不断摇动。他的左手边同样跪服着一位衣着绣有奇异花纹的奥伽，他身躯健壮，皮肤却极为黯淡失色，一头茂密的金发已呈现出枯萎之色。繁复华丽的花纹在烛光下映幻出流淌一般的律动，它们仿佛深深陷入衣物之下，又仿佛即将蓬勃而出。与之相似的还有布满几乎整个阁楼的浮雕，它们古拙粗糙却又繁复神秘，缀满了古代奥伽挥舞工具的模样，他们姿态古怪，神情有的充斥喜悦，有的痛苦至极，似极尽夸耀之能，却又恰到好处地兼蓄着不协调的界限。

十二世的目光并未在其中任何一处稍作停留，他的目光甚至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墙面上唯一不曾被浮雕覆盖的地方——那里静静安放着一块黑色的扁椭圆晶体。晶体的轮廓被切削成规则的斜面，光洁的表面映照出休曼十二世雕刻般的面庞。紧紧抿起的嘴唇不自觉颤动了一下，他突然将脖子转向身旁跪伏在地的旁侍者。

 

“让他们上去吧。”

“是我们太心急了，但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奥尔伯格，只凭借我们自己，希望太渺茫了。”

“为什么不向着我们伟大的父亲寻求帮助呢？”

 

一旁的奥伽似乎想要抬起头颅，他艰难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再度被一股庞大的力量压得伏倒在地，原本死寂的密室回荡起头颅与石面碰撞的闷响，侍者类人的五官中溢出深蓝色的血液。“陛下……奥伽绝不会再屈服……十世欺骗了所有人，但是我们可以补救……”

“陛下，狄厄斯绝不会，得，得……嗬，嗬……”

他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盯着地面不住地喘息着。

“您……嗬，嗬……”

“不要直呼祂的尊名。”透过石质地板光洁的倒影，跪伏在地的侍者看到十二世的双眼不断涌出黝黑的光泽，直至填满整个眼眶。一种仿佛来自远古的恐惧本能从他的思绪中悄然升起，他吃惊地发现，那黑到如同能够吞噬光线的色泽竟然和镶嵌在浮雕上的源晶一模一样……

随后，他听见了不容抗拒的命令。

“让羔羊们上去吧。”

 

地表，霍克小镇

 

今天的奥伽星仍然处于源日的照耀之下，甚至在昨日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之后，星球上的万物都享受到了更加温暖的光芒。

克鲁曼提着与他瘦小身形极不相称的夸张皮箱，踉踉跄跄地踏上了这个首都旁侧小镇的地面。在这之前，身为首席观察者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派到这种小镇的观望所工作，就像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小的小镇还会拥有这样一座吃水负五个M的大型港口——这几乎等同于三个健壮的奥伽人叠在一起的高度。

“这恐怕还得归功于那些王宫里的无聊学者们。”

站在地势突起的港口上层，他极目眺望，只见小镇上到处都是新建的源石建筑，远处的大桥跨河而立。克鲁曼粗略估计了一下，这座匍匐着的钢铁巨兽少说也有200M那么长，和那些建筑一样，它同样在建造时加入了源石矿，整座大桥在日光下反射出断断续续的亮面。

“这还是小镇吗……”

克鲁曼在心中暗暗吐槽着，这种源石矿虽然其貌不扬，却是首都实验室在上个公转年里刚刚发现的实验材料。

“这可是实验材料！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想起自己平时想用一掌心蓝金粉都得打长长的实验报告，他不由得摇了摇头，遂提起箱子费力地坐上了去往观察所的飞梭。这种公共飞梭有着私人飞梭难以企及的长度与速度，利用反引力引擎作为动力源，能够平稳地抵达地表已知的任何一处平地。城市两旁的建筑如同醒来的梦一样缓慢而又迅疾地褪去，唯二不动的，只剩下了那轮亘古不变的源日和他的老伙伴：

监视者。

眯着眼看向那因遥远而缩成一个小方形的观测对象，克鲁曼的心里涌出了身处异乡的小小熟悉。自“地面革新”运动以来，这或许是唯一一件不变的事。

 

“地面革新？一百多个公转年前把大家赶到地底下去，现在又革新地面，也不知道奥尔伯格阁下是怎么想的，突然间颁布这样一个法令，连陛下都昏了头……”因为是新建的观察所，内部十分冷清，克鲁曼只好一个人收拾行李与办公用品，顺便嘟囔着近年来发生的一系列变化。他不明白有着变化莫测的天气的地表到底有什么好，也不明白为什么许多高端技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的速度冒出来，给他的生活与科研带来双重困扰。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题，至少自己的工作还在，不至于像那些刚刚上地的家伙们一样毫无立身之本。整个下午无事发生，期间只和将与自己一同观望的搭档格莱搭了两句闲话。忙忙碌碌不知时间飞逝，夜晚很快就到来了。

霍克的夜静谧无声，过去黯蒙蒙的天空被现代奥伽人的科技照得透亮，仿佛这个本土的民族正在以这种驱逐黑暗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回归。两人轮流透过长长的观望镜观察着远在不知几何之外的监视者，一边做着无谓的记录，一边看向脚下的小镇。比起这种什么都只能看个大概的明亮夜空，人间的繁华似乎更令格莱向往。

 

“现在报告监察者二号的休曼十二世78公转年x月第x次观测结果，目标形态正常，运动轨道正常，轨道速度计算中……正常……”克鲁曼一丝不苟地记录着天上目标的状况，一点儿也没受旁边格莱话痨的影响。

“哎，天上有什么好看的嘛……反正都一样，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

“唉唉，你知道吗？据说当时休曼十世把大家赶到地下去，是因为资源什么的！喂，你别这么淡定好不好，我亲耳听见的！那群道貌岸然的议会……”

 

克鲁曼仍然做着工作，事实上因为资源短缺而进入地下生活在帝国的高层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他作为曾经的首席观望员，这点消息渠道还是有的。他不想搭理格莱的另一个原因是自己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观望过自己的这个“老朋友”了，以至于产生一种强烈的意愿，仿佛只有看到他才安心。

格莱见克鲁曼一脸不想理他的样子，突然话锋一转，换上了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

“那天，对，那天，我还听说，咱们就要打仗了。喂，你不惊讶吗？就是和天上那个大方块欸！”

“嗯。等等，你说什么？”

克鲁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格莱，似乎在等他的下文，可就在此刻，楼下的传讯终端却传来三声短促至极的嗡鸣，随后整个屏幕放出刺眼的红色。

两人惊了一下，暂且搁置了争执。他们都明白，眼前的一幕代表着什么。

 

最高指示

 

请所有观测者停止观测并上传所在观测所终端的一切采集数据。

神圣奥伽帝国将于三个公转月后向地外“监察者”发动攻击。

 

完毕

 

5、犹格泡泡

 

地球

 

作为投机者，多格·马斯克毫无疑问是最成功的那一类。财富、名声、地位对于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事物——尽管他的名声在上流社会中并不怎么样，但在更多人眼里，这个人在沉迷于元宇宙的这些“老爷”们中，已经算是非常好说话的一个了。或许，正是因为出身于平民阶层，他才深知社会中下层对于上层建筑来说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以至于他从未在树立自己的形象方面有过丝毫的吝啬。其实与很多人的印象不同，一个合格的投机者通常是受到过良好教育的人。他们有着善于抓住机会的能力，也有着能够抓住机会的手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成为一个成功的投机者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不过虽说即便如此，这种人也依然不会被待见就是了。

此刻的他身穿一件白色外套，正昂首阔步朝着疗养院的大门外走去。对于他来说，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在例行接种完抗衰老针之后，他难得的没有任何公务上的安排，也没有什么拘于形式的慈善活动。虽说以他的性格，他不会允许自己放过任何可以大赚一笔的机会，但好好享受自己的财富也是他生活中的乐趣之一。

“那么，今天去哪里逍遥呢……”

他思索得太过入神，因而不禁放慢了脚步，本就狭小的双眼此刻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以至于在来电提示音响起的第一时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该干什么。不过片刻之后，他便恢复了原先的状态；与此同时，他身上穿戴的智能设备捕捉到了虹膜的运动，将语音频道自动连接了进来。

“……很抱歉打扰您，boss，但我想我们有新的进展了。”

“我马上过来，”马斯克说完，随即补充了一句，“但愿你们的消息不要让我失望。”

 

十五分钟后。

 

多格·马斯克的磁悬浮载具停在了SpaceXXX总部的大门前，迎接他的是身穿平整银色外套的工作人员。

“看在你们匆匆忙忙把我叫过来的份上，那群猴子最好是有什么动静。”马斯克的语气有些不悦。

“No，boss，那群猴子还是什么都没干，真是懒到家了。”工作人员把马斯克领向了SpaceXXX的建筑门口，而后者却停下了脚步。

“那你就在这告诉我，那个该死的摄像机到底又传回来了什么？我可没心情在这里浪费一个下午，就为了看它那个该死的日记！”

“不不，别激动嘛boss。虽说这个分析方法已经不怎么常用了，但直到上个世纪初化学家们还在用这种——叫分子光谱分析法的技术呢。”

多格·马斯克皱了皱眉，这个名字他只在学校的课本里见到过。

“来吧，boss，虽说进一步要求探索计划的经费大概是不可能了，不过我们可以得到一大笔科研经费了。”

 

硕大的恒星吊灯悬挂在一楼大厅的穹顶，发出的白色光芒却完全不若恒星般耀眼；点缀在穹顶之上的还有星星点点的萤石，吸收着中央吊灯散发出的柔光。而在这柔和白光的照耀之下，已经换上平整制服的马斯克随工作人员进入了那扇平滑的大门——

“行吧各位，来讲讲你们分析出了啥玩意？”投机者的声音同时在所有方舱中响起。

“Boss，数据啥的咱就先不给你一一解析了，这边我直接把结论告诉你吧——”3号方舱中的声音顿了顿，“报告显示这颗星球的大气组成41.3%是碳元素。”

 

“我们大意了，在观测到与地球相似的生态构成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大气成分分析，而是错误地认为这颗星球的环境就该与地球的类似……没想到在大气上就已经出现了这么巨大的差别！”7号方舱中的工作人员补充道。

“然后！我们通过模拟分子结构来还原接收到的其他波段的光谱——”

“蛋白质！如此富含酰胺键的分子结构只可能是蛋白质！”

“难以想象！整个星球的大气层中弥漫着某种特定结构的蛋白质！”

伴随着手下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传入耳中，马斯克的大脑中终于勾勒出了一幅具体的图景——紧接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当即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这种蛋白质……”他喃喃道，“对人类有什么危害吗？”

“这一点我们尚未解明，事实上，这正是我们向那些家伙要更多钱的理由啊boss！”1号方舱里的声音已经近乎是在欢呼了。

是啊，他本应该首先就想到这个层面的。但这种不祥的预感又是什么？这种萦绕在他心头的，莫名的恐慌感——

那艘飞船上……

投机者并没有多想，对于他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零本万利的好机会；而他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赚上一笔。他赞许了手下的工作成果，自己则走出了大门，径直进入了位于顶楼的全息会议厅。

……倘若那种蛋白质对人类只是有着单纯的致病或是致死效果，那并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但如果，这种蛋白质对于人类的身体有着一些其他的，更为可怕的作用呢……？

在进入会议室前的最后一刻，马斯克忍不住设想了这样一种糟糕的可能性。然而对于他来说，这些可有可无的担心都比不上眼前的利益来得实在。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然后推门而入。

 

此时的“观察者”上

 

12枚人类受精卵正整齐地排列在“种子库”内，静静地沉睡着。

距离神圣奥伽帝国计划击落“监察者”的时间，仅剩一个公转月。

 

6、WWW

 

奥伽星

 

距离击落“监察者”，仅剩三天。

克鲁曼独自走在霍克小镇的街道上，此时的他不复三个月前的学究形象，胡子邋遢，衣着不整，手拿空酒瓶踉踉跄跄地跪倒在路边。十天前他便做好了观测者工作的最后交接，奥伽帝国已经处于战备阶段。

“克鲁曼先生。”望着地上出现的一团阴影，克鲁曼困惑地抬起头，视线与对面的老人相撞。“克鲁曼先生，你好。我是克莱恩，曾经的观测者。”老人伸出手将克鲁曼扶起，继续介绍着自己，“因为一些原因早已离职。”

克鲁曼心下惊异于老人语气中流露出的不屑与嘲讽，立即反问道：“一些原因？”

“是的。”老人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克鲁曼无法理解的情绪，随即又对克鲁曼微微一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仿佛是沉没前抓住了一根稻草，不知为何，克鲁曼似乎对克莱恩有着一种本能上的信任。乘坐着公共飞梭，他们经过中心街道，穿过林立的源石建筑，终于在跨河大桥边停住。

“克鲁曼先生，对面是还未被源石建筑侵染的第十区，如果你如我猜想得那样是个清醒的奥伽人，那么我很乐意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克鲁曼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经过脑中信息的飞快整合，他隐约有了模糊的猜想。“有关源石和监视者？”他盯着克莱恩，后者轻轻颔首，说道：“关乎每一个奥伽人的未来。”

克鲁曼点了点头，沉默片刻，道：“走吧。”

 

跨过宏伟的源石大桥，由休曼王室划出的边境线出现在视线中，在那之后便是等待开发区。作为首席观察者，克鲁曼在地下接受了二十四年的教育后才被选入观测者的行列，此后供职于奥伽城的观测所，直到三个月前被调至霍克小镇。由于常年专注于对天上的观测，克鲁曼看向眼前的荒漠时竟有种井底之蛙跳出了井口的荒谬感。不同于家乡宏伟的石城，克鲁曼感受到席卷着沙砾的风摩挲着他的脸，再向远处眺望便是一片漆黑——那是源日的光辉无法触及之所。也许是由于环境太过恶劣，边境几乎没有守卫，他们便轻而易举地融入了那一片漆黑中。从耀眼的源日照耀到适应黯淡星空下的荒漠，克鲁曼有些无所适从，那感觉就像是赤身裸体行走在大街之上。

 

“你看。”不知走了多久，克莱恩突然抬手指向天际，这一次，没有测量仪器，克鲁曼凭借着肉眼第一次观赏到了悬浮于穹顶之上的监视者一号。

“她很美，不是吗？”克莱恩喃喃道。“自成为观测者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便和他们捆绑在了一起。没有人在凝视过星空后还能回到地下，终日挖挖石头，在休曼王室的谎言中度过一生……”他话锋一转，“你应该知道他们为了资源不惜让自己的人民成为采矿的傀儡，不惜挑起战争，但是，你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吗？ ”

克鲁曼愣住了，最后，他只得摇了摇头。

克莱恩的眼神没有离开星空，自言自语般言语从他的嘴边流出。

“源石？哼……他们以为那是给休曼王朝带来力量之源的神物，荒谬！我们的国王愚蠢、自私，在他的领导下，奥伽人只会走向末世。早在休曼十世第一次探索到这个星球的秘密时，他们就被野心蒙蔽了双眼，傲慢，无知。”他有些焦躁地来回走动，他看向克鲁曼，声音有些颤抖：“难道你从没怀疑过为什么休曼王室为了享受更多资源居然要残杀自己的人民？为什么我们拥有飞船、火箭却不能向天空索取资源？那是因为他们真正想要的不只是资源，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克鲁曼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明白克莱恩在说什么。

“更可怕的东西？”

克莱恩点点头。

“我只知道，休曼十二世欺骗了所有奥伽，包括议会团。四十多年前，我受聘于休曼王室，担任王室的地质学教师。在那里，我逐渐了解到休曼王室供奉着一种来自黑石的神秘力量，我听到奥尔伯格尊称祂为狄厄斯，我们的父亲。在我调职至观测所前，休曼十一世就开始用囚徒进行实验，而据我所知，那些囚徒被带走后便再无音信。现在，休曼十二世将奥伽们带到地表，我有了一种预感，一种毁灭的预感。”

“所以……你寄希望于监察者？”

克鲁曼的声音颤抖着，心中的猜想逐渐成形。

克雷恩望向天穹，半晌答道：“十三年前，我尝试向监察者传递讯号，意外发现了生命迹象。经过技术匹配，我观测到了孵化的可能，但还不敢贸然行动。后来被发现逮捕，三年前才出狱。三天后，你们将作为辅助人员参与战争，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不会让休曼王室毁了奥伽的子民。”

 

地球

 

当马斯克的团队接收到探索者发来的毁灭讯号时，他意识到了事态正在失控。在阅读了相关报告后，联合国星际组织指控Space xxx 公司擅自将人类的信息暴露于宇宙中的新兴文明，而根据对方技术成长速度的监测来看，地球很可能处于一个不确定的危险处境。

考虑到向外星进攻所需消耗的庞大资源和时间成本，联合国高层经过商议决定将以人道主义方式进行全民公投，从而决定是否派出战舰进行地球的自我防护。联合国下属的科技团队将观察者传送回来的的所有影像资料导入元宇宙，地球公民将以观察者的姿态凝视奥伽星，通过区块链技术进行匿名投票。

名为“异星审判”的虚拟空间一经市场投放，便获得了巨大反响。在茫茫宇宙发现了同类，千百年来追逐的梦想近在眼前，地球上的声音在讨论中却变得尖锐。共情的地球人分裂为两派，一派主张不去打扰，一派主张和平交往。但是更多的地球人在得知母星有被发现袭击的可能后，都不约而同地主张先下手为强。

此刻，“异星审判”的公共休息区聚集着大批人群。按照规定，只有凝视时间不少于四十小时的用户才有资格进行投票，此刻，有不少人刚从凝视探测器中出来歇口气。而在一个引人注目的角落，可以看到一个圆桌周围环绕了一台台巨型计算机和年龄、肤色不尽相同的人们，伴随着绿光闪烁，计算机前的人们屏住呼吸，直到看见一行行代码的流出才大呼一口气，豆大的汗滴流过脸颊，他们受邀来此，是因为就在“异星审判”投放不久后，一名对异星文化痴迷不已的地球人在不眠不休的凝视中发现了一段信息的异样。至此，奥伽星的讯号代码被破解，地球得到了一行那颗神秘星球的宇宙位置。而这，为派出战舰前往异星提供了极大便利。

最终的投票结果由联合国秘书长进行全平台公告，无论投票的人们在投出是否前往异星时是出于何种目的，投票的最终结果已然成形——派出先行战舰前往考察，必要时，将采取毁灭性打击。

 

7、小南宫翎

 

战舰上

 

距离击落“监察者”仅剩两天。

班鲁特正在房间里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物品。

班鲁特是这艘战舰上的一名年轻军官，他来自奥尼尔家族，而他的家族是地球上最大的军火供货商。

奥尼尔家族并不干净，他们起家于毒品贩卖与走私军火，后来开始研制军火，通过几代家主的铁腕手段，他们家族成了地球上最大的军火供货商，地球上所有的战争背后都有奥尼尔家族的身影。

但是现在人类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太空上，人类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战争了，奥尼尔家族也因此日渐衰落。他们也曾考虑进军太空领域，可是蛋糕早已经被其他家族瓜分干净，连渣滓都不剩，而speaceXXX集团正是最大的一家。

这次考察是奥尼尔家族翻身的希望，无论结果如何，战争是他们家族最想看到的。

班鲁特作为家中次子，大哥瓦德西资质平平，难以担起家族重任，于是振兴家族的大任就交予班鲁特。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略感头大。

而就在此时，班鲁特感到一阵熟悉的头晕涌了上来。

“不好！”班鲁特心中暗道。

他没有迟疑，立即打通虚拟对话，呼叫迪蒙。

“少爷，有什么事？”迪蒙的虚拟人像出现在班鲁特的眼前。

“快！快！”班鲁特扶着额头。

没过几秒，迪蒙通过量子传输到了班鲁特面前。

“少爷！”迪蒙立刻冲了过去，他迅速从身上拿出药品喂到班鲁特口中并且扶他躺下。吃了药，班鲁特的脸色好些了，但脸色还是苍白如纸。

“没事，迪蒙，老毛病了”他安慰道。

“少爷，你可真是把我吓坏了，还好没什么大碍”迪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唉，少爷你这基因病也真是古怪，一旦遇到特别紧张或者压特别大的时候就会头晕”

“没事了，我注意就行”

“所以说啊，少爷您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尽力就好”迪蒙正色道。

班鲁特看到这个场景，心里很是感动，虽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将来他会惨死在奥伽人手里。

 

地球

 

“异星审判”的公共休息区聚集着大批抗议的人，他们的身上都不断播放着同一句话：“请不要打扰他们！”

他们高举着虚拟横幅，抗议着联合太空部派战舰前往考察的决定。

“这是侵略！”一个打着耳洞的黑人歌手站在台上大声喊道，声音通过核能麦克风传向听众。

“我们不能打扰他们！”另一个白人女演员附和道。

底下一阵欢呼。

此时，联合国太空部顶层办公室里

“将军，那些抗议的人…….”

“由他们去吧”将军挥了挥手，示意下属退下。

他缓缓走到窗户旁，看向太空，口中喃喃道，“我总有一种可怕的预感……”

 

战舰上

 

几名军官正在喝酒。

“听说我们这次考察是要找外星人呢”一名长着络腮胡的士兵醉醺醺地说道，“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外星人呢，不知道漂不漂亮”

“我看你是想要外星人老婆吧，你那机器人老婆满足不了你吗？”一名瘦弱的士兵说道

“嘿嘿嘿”络腮胡傻笑道，“尝点新鲜的”

“那你不怕这外星人比咱们强，咱们打不过？”另一名士兵问道。

“怎么可能？咱们人类的技术多发达！到时候只怕他们害怕得立马投降”络腮胡醉醺醺地说道。

“那我们为什么要去打扰他们？”又有一个士兵说道。

瘦弱兵张张嘴，想要说一些什么，但是此时班鲁特来了，他只好闭上嘴。

“都干什么呢？不在自己的岗位上？赶紧回去！”班鲁特斥责道。

士兵们也很识相，全都散了。

 

奥伽星

 

休曼十二世站在地表上，看着远方的监察者，他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便挥了挥手，说道：“动手吧”

空中传来一声巨响……

 

8、空调

 

奥伽星同步轨道，观察者

 

和往常一样，我将这颗星球上观测到的情况转化为电波，往八光年外的地球传输着。

这颗星球的公转与自转周期和地球基本一致，所以我可以没有歧义地这么说——近三个月以来，没有任何人（对于智能生物来说这样的称呼是合理的）观测天空。与此同时，地面上的建筑越来越多，在地面上活动的居民数量指数级增长——如果说这是自然繁殖的结果，显然是不可能的。从观测到的交通情况来看，合理怀疑这些居民来自地下——许多立方体建筑在这段时间里被快速建造出来，建筑附近逐渐出现城镇，并呈射线状向周围延伸。

看来，这些家伙要有大动作了。

 

奥伽星同步轨道，观察者

 

和往常一样，我整理着观测到的数据。

这颗恒星的光线提供的能量十分充足，使得已经只剩下太阳能帆作为能量来源的我也能正常启用语言学模块。可能是这些生物往地面“移民”的原因，我终于捕捉到了一些来自地表的无线电信号，解调出了不少声音和图像信息。我掌握了他们语言中的一些单词，比如他们用“奥伽”这个发音来称呼他们的星球和他们的种族，用“源日”——意为“起源的天体”来称呼他们的恒星，以及用“监视者”称呼我。

或许我还能发现更多的单词，掌握他们的语法，这样我就能翻译之前收到的激光讯号了。

啊。从那时候开始，已经十三年了吗。最早来到这里，又是什么时候？

我的身体，还能支撑我调查多久呢？

毕竟，一切都会磨损。就像奥伽星轨道上的这些旧人造天体一样——

以及近地轨道上，那颗早已磨损的旅行者2号。

 

奥伽星地表，源堡，攻击“观察者”一个月前

 

“陛下，感谢你赐予我的这具身体。”

“不，父亲，您的到来就是对吾等凡尘最大的恩赐。”

“不必拘束自己，抬起你的头来吧，陛下。”

“奥尔伯格”放下了酒杯，浑身舒展地躺在了铺满整个房间的“云雾”里——那是一种气溶胶，却能够将人托举起来。

“陛下，称呼我狄厄斯就好。”他调动着脸上的肌肉努力笑了笑，“你要明白，很快你就会是与我并驾齐驱的存在了。”

休曼十二世的头上冒出一些冷汗，“臣不敢有此妄念。”

“不不不，我一个人可无法吞下这一整个世界啊。”“奥尔伯格”举起了云雾里的酒杯，“这种令人心醉的液体，最初只是一些植物。发酵以后，便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而灵魂，也是一样。”

“恕臣一时无法参悟，还望您指点迷津。”

望着休曼十二世透着无限谦卑的双眼，“奥尔伯格”将酒一饮而尽。

“无论是源石还是有生之物，都是灵魂的容器。只不过，源石更应该被称为——封印。”

“奥尔伯格”从云雾中走了下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数千年前，一个强大的文明，参透了灵魂的本质，抛弃了物质的束缚，升格为纯净精神的存在。但是他们没有料到，他们并没有完全成功。他们只懂得如何让灵魂的二元——意识与灵魂能量脱离物质，却没有观察到灵魂的容器正是灵魂能量的源泉，离开了容器，能量只会快速耗尽。在这次失败的升格造成的末日灾难中，少数意识仍然完整的存在，被封印在了现在你们称为源石的物质之中。尽管它无法生成灵魂能量，但却可以永葆意识之不朽。”

话音落下，休曼十二世惊若失魂。

“我能理解你的惊讶。”“奥尔伯格”拍了拍休曼十二世的肩膀，“数百年前，你们就发现了源石，【我们】的身体。当时，你们兴奋地发现通过一些方式，可以从源石中获取光与热——那些来自地下并积累到【我们】体内的能量。”

“今天，作为一个失落文明的科研工作者，我要告诉你们，一切远不止如此。”

“【我们】制作源石的目的，不仅仅是冻存意识，更是为了等待新的文明将我们从地下拯救出来，从而获取他们的灵魂能量，回归这个世界。现在，不仅蕴含能量，也拥有优秀材料性能的源石——已经被用在了你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我们】的机会到了。”

“奥尔伯格”靠近休曼十二世的耳畔。

“感谢你提供的那些灵魂，陛下，现在我对你们的文明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接下来，你只需要将对他们做的事情，在那些奥伽人的身上再做一次——【我们】将奉您为真正的帝王。您不用担心事情会对您不利。那伟大的献牲仪式只能由您执行，而您的意识将在仪式中得到升格，所有献身仪式的羔羊们，都会成为您的一部分——而我们只是与有荣焉罢了。”

“陛下，最初繁育奥伽人的【伊甸园】，也只有两个奥伽人罢了。为了获得升格，那些愚民们的生命并不重要。”

“此后，酿造灵魂之酒需要的，只是最优质的【果子】。保存一部分人的生命就够了。”

 

奥伽星，天空

 

“你疯了吗克鲁曼！”克莱恩颤颤巍巍地奔向十几米远处的克鲁曼——后者正在架设着天空观测仪。

“克鲁曼！快停下！”克莱恩气喘吁吁，“如果你继续使用观测仪，它很快就会向总部报警的！绝不能在禁令解除之前提前观测！”

“我感觉，现在就是观测的最佳时机。”克鲁曼摩挲着观测仪的镜筒，“两小时后，战争开始。我知道，到那时我们就可以观测了——”

“但是，我很想在宁静被打破之前，最后再看一眼它。”

 

十五分钟后

 

“天哪。”

离开镜头的克莱恩，只是在重复这句话。

“天哪——我完全不敢相信——”

“我确信我俩都没看错。”

克鲁曼坐在地上。

“克鲁曼，我们是不是看到了几个小型天体在朝监视者靠近？”

“是的，克莱恩先生，我们没有看错。”克鲁曼指了指天空，“那几个小型天体，是数百年前奥伽人在太空中遗留的人造宇航器。”

“然后……它们将监视者团团裹住……并且……”

“是的——监视者被它们裹住——它们将监视者改造成了——”

“一台大炮？”

“没错。”

克莱恩沉默着，突然被克鲁曼拍了拍肩膀。

“老先生，一分钟之内，请您一定要逃离这里。”

“难道……”

“那些人要来了。而且，我可能会被他们杀死。”

“如果只是观测的话，为什么——”

“我刚刚接收到了来自监视者的无线电广播。那是我十三年前发给它的——《休曼十二世史记》。”

“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快走吧，老先生。他们从北边来，您从南边跑，他们不会知道您来过这里。观测仪是我的，十三年前的信号是我发的——”

克鲁曼挤出一丝微笑。

“就让我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吧。”

 

空中传来一声巨响。

 

9、爱吃鱼的小诗仙

 

大寂寞时代

 

距离观望者最后一次发回消息，人类已经有二十几年的时间没有再收到奥伽星相关数据了，这颗人类发现的第一个有生命迹象的奇异行星仿佛随着他们的观望者一同人间蒸发了。

不过今日，人类派出的第一艘战舰终于抵达了这个怪异星球所在的星系，并且在后来一段时间的小幅科技突破后，第二艘甚至第三艘战舰也将在数十日后抵达。

集团很聪明，他们此刻正将战舰上传来实时数据同步发送至元宇宙中，供那群富人以及稍有兴趣的其他平民见证人类的首次星际战争将会怎样胜利，毕竟，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圈住那些客户的钱。

实时数据同步直播。是的，第一战舰上几乎搭载了人类百分之九十的先进技术，自然不乏量子通讯。至于为什么与观望者的通讯不能做到实时，让其失去踪迹，其实仔细想想便可以知道，量子通讯这种技术不值得搭载在那数以万计的探测器上，更何况那需要的可不是民用的小功率型号。

这一天，“异星审判”频道上又聚集了许多民众，只是当年的某些人已经消失，剩下的则多是主张入侵的“智者”。

近三十年的等待，令多格·马斯克不复当年的逍遥气派，现在他整个人散发的更多是一种低沉的气场。自从他的观望者探测器号被摧毁后，他便很少在社交平台上说话，这令人们很是不解。有人认为他在此刻总该做些什么，比如鼓动大家进攻？然而事实上，早在战舰进入奥伽星系的时候，多格·马斯克就已经开始观看直播，此刻的他正躺在自家大别墅的天台上盯着屏幕上的奥伽星，“该死的SpeaceXXX就不能传来一些有用的画面吗？”他吸了口手中的雪茄，在吐出的眼圈中骂骂咧咧道。

事实上，抱怨的人不止他一人，爱看热闹的人可不希望这又是一次远远的观望，很快，“异星审判”上便骂声一片。

不过好在战舰的远距离观察只维持了一阵，他们很快就在民众的催促中向奥伽星加速驶去。不到半日时间，民众们便清晰地看到了奥伽星全貌。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绿色，以及繁杂的地面建筑。至于天空上，太空中，那想象中的防御阵型并未出现，甚至半点战略部署也无法观测到，这不禁令人怀疑奥伽星人的愚蠢程度。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所有人都未曾想到。

 

战舰上

 

班鲁特感叹着异星的神秘面纱终于被他们这群先行者揭开，全未能发现与地球的联络已经中断。二十多年的星际旅行，他的面貌只不过虚老了一岁，他想着的东西也依然是家族振兴那档子事。

“乖乖，她原来这么大。”

驾驶室的一名军官脱口而出，随即便遭到了身旁同事的鄙视，“你刚飞离地球时，蓝色的海洋不也这么大吗？”这让那名军官感到非常尴尬，只得埋头继续工作。不过，这也让他得到一个有趣的发现——同步轨道上，两颗探测器缓慢地飞行着，一颗像家乡烧焦了的烤鸡，一颗像刚刚剔骨洗净的白鸡块。他没有上报，因为这没什么价值，他可不想再次引来同事鄙视的目光。

留给班鲁特思考的时间没有超过十分钟，很快，他就在舰长的钦点下带着自己的小队乘上飞行器准备再做一次先行者。

空地交接工作班鲁特一行人已经演练了无数遍，不过一小会时间，他们的飞船便穿过了大气层，借助气流压缩滑行减速。摩擦使得飞船外壳变得通红，却始终无法燃烧起来，即使士兵军官们无法理解，但这似乎也不错，至少这使得着陆后的降温工作更为简单。

紧张的时间相当短暂，滑行减速降落使得飞船绕着奥伽星飞行了一圈，然而，从头至尾飞船都未遭到攻击，这让原本还怀有顾忌的众人逐渐放下了戒备，因为这种减速方式虽然能够提供宇宙航行程度的飞船更为快速地进入星球空域状态，但承担被命中的危险也大大提高了不少。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于放松，直到这时战舰上与那飞船上的军官们才发现，这颗星球未免也过于安静了……

 

飞船着陆了。它停在了一个巨堡前，五人小队迅速下船，踩着多年里望而不及的真实地面，前后不过几秒时间便架起火力围绕在飞船四周。他们一边寻找着可能来自天空的威胁，一边又警惕着巨大墙体后是否有异常的动静，他们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十几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一小时过去了，

……

 

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会不会是我们多疑了，它们根本没想和我们作战。”班鲁特率先平静了下来，他收起武器朝同伴们笑了笑。周围人或是尬笑，或是干咳几声，小心翼翼地收起武器，开始查探四周。

“张徐，你就在这儿联系一下总部，我和史蒂夫去那边看看，其余二人去另一边。”班鲁特简单地命令了两句，就领着史蒂夫朝着不远处的悬浮物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噢，史蒂夫，你说这奇奇怪怪的东西像不像那些老家伙的飞梭，圆圆的，黑黑的。该死，这里的玩意真是有够诡异的。”

然而还未等史蒂夫回答，张徐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瞧瞧你，我可怜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班鲁特回头看向他，可张徐却结结巴巴的，好像浑身都在颤抖。

“长官，这……这总部……联系不上了。”

“怎么可能？混蛋，我就知道，从SpeaceXXX集团出来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班鲁特破口大骂，他看向空中，巨大的太阳散发出温暖光芒，阻碍了他的视线，“这该死的太阳，根本看不到他们，他们跑了吗？一群地球叛徒！”

听罢，另外两名士兵也围了过来，一行五人望着天空，不知所措。

开飞船回去？又或者留下来，在这陌生的星球活着？

滴滴，滴滴，他们想象中的大起大落还未能发生，通讯仪声响就把他们拉了回来，仿佛这只是战舰总部和他们开的小小玩笑。

张徐很快联通了画面，巨大的屏幕在众人的面前展开，上面显示出了驾驶室的画面。然而，他们盼望着出现的指挥官们顽童般的笑脸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地狱般的光景。

 

战舰上已经没有人了，准确地说，是没有活人了。

 

无数军官的身上被捅出了一个大洞，不难看出，这是日常使用的助力机械臂干的，因为有几个机械臂正在贯穿着几个士兵军官。他们惨叫着，如被追捕的老鼠一般在狭窄的指挥室里到处乱窜，其中一个人在逃窜时躲闪不及撞到了一旁的椅子，他的身子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他连忙爬起来，下一刻，他便爆发出了惊人的惨叫——他正好摔在了一团被机械臂掏出来的内脏上，而这团内脏原本的主人，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一边看着他，眼里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光。但紧接着，又一阵更加凄惨的叫声从他口中传出——机械臂没有放过他，他的内脏，连带着一大片血肉，衣服和一截脊梁骨被硬生生地从身体里挤飞出来，糊在了他面前的墙壁上，形成了一幅血腥的抽象画。

班鲁特几人的脸上满是震惊，他们相互隔着玻璃罩看着对方，体会着各自身上散发的不安，可惜，他们还没能明白其中缘由，便在宇航服不知从哪获取的强电流中死去了。

 

地球

 

世界安静了下来，随即在街道上爆发出一片议论声。

不仅SpeaceXXX总部内乱作一团，地球上许许多多的地方都处于混乱之中。

几小时前，人类星际战争直播突然关闭。接着，短短十几秒时间里，世界上最大的元宇宙服务器在一段诡异数据冲击中崩塌，造成依靠元宇宙运行的诸多系统崩溃。再接着，人们又忽然发现——所有频道上的电磁波消失了，甚至是宇宙辐射波段也对人类关闭。

这种感觉，就仿佛被关进了与世隔绝的小黑屋，无法发声，也无法听到声音。

方才还正享受元宇宙带来的快乐，恍惚间，什么都消失，人们或是迷惑又或是愤怒，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街道上，不少还被已经失控的交通系统撞伤，但是，平时畅通无阻的急救电话此时也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不知这场混乱持续了多久，突然，一张巨大的屏幕笼罩在了城市上空，原本的蓝天霎时间变成了黑幕，人们惊愕地望着天空，他们可能不知道的是，从宇宙里看去，这张黑幕如大网一般包裹住了整个地球。

 

“这是个啥啊！”

“开玩笑呢？”

 

电磁静默状态下的世界，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纷纷攘攘地响起。人们质疑着，猜测着，希望有人能解释这一切。

 

不过很快，黑幕解决了他们的疑问。黑幕上出现了几个字母，但奇怪的是，他在每个人眼中的大小，形状一模一样，就像直接打在了他们的视网膜上：

“Hello,world! I’m coming.”

 

知情的人们感到紧张，害怕，恐惧，他们认为奥伽星人坐不住了，他们有着比地球人更加强大的科技，他们要进攻人类了。

更加知情的人们则是感到一阵笑点，好家伙，竟然用起C语言初始运行执行指令了。

 

“首先感谢你们在此次事件上给予的关注，但【我们】，并不在乎。”

“其次，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会做什么，事实上，【我们】什么都不会做。六千五百万年前以及刚刚不久前的实验证明，你们完全不会进化出对我们有益的结构。”

黑幕沉默了小会。

“可悲的碳基生命，你们的生命为何如此渺小。”

“接下来的日子，你们不用担心，因为【我们】不在一个量级上。就好比如，更高量级的生命不会理会我们的战争。”

“以千万年记的奥伽人体产能够满足【我们】的能量需求，而你们不能。”

“再见，人类。但愿能再见吧，【我们】真心祝愿，你们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牺牲时间？多格·马斯克，我能看见你，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收走你的纪念品前，我来解答你的疑惑吧，即便我的同伴不是很赞同收走他，放心，我会买下它。”

“我只问一个问题你就会明白。”

“时间是什么？”

“解答完毕，我要去三千五百一十二年前重新部署【伊甸园】，这就跟看小说一样愉快，我很喜欢这份工作。”

“你问我的那位同伴？他会去下一个周期。好吧，悄悄告诉你，我们留下了几个奥伽孩子以延续文明。”

“出于对你的喜欢，我得提醒你。人类不要试图解救奥伽，毫无作用。”

“如果真拯救怎么办？同时段的奥伽，你们就算能，那也只能救下这么一个。你们只存在于这个量级。”

 

黑幕消失的一小时后，世界回归正常。

人们已经没有心思理会元宇宙的画面，独自思考着黑幕背后的存在，但直到战舰画面重新沟通后，他们还是被吓了一跳，

多格·马斯克同样也没心思理会自己虚拟币账户后面多出了几个零。他没有看战舰直播，只是久违的脱下眼镜，重新仰望起六十年间再未仔细观望过的夜空。那时，他还是个孩子，现在的一切，那时都没有。

在这个长达三十多年的故事里，他无疑是最大的赢家，又或者，最大的恶人。

 

再如何密集的地方都有一个盲区。

再如何高级的文明都有一个疏漏。

 

奥伽星

 

奥伽星的背面，有一小片无源石区域。克莱恩一直安静地活在这里。

“奥尔伯格”没能发现他，因为他发现“奥尔伯格”的出现处于开放空间，只要他自我封闭就可以在无源石区域实现逃脱。

这位老人脸色苍白地看着宇宙，通过夜空反照，他见到那艘人类飞船以及人类战舰。

三十年前，巨型大炮轰击了奥伽星，强大却根本不外泄任何波段的诡异脉冲在源石之间传导，毁灭了整个奥伽文明。然而这些，在宇宙里无法观测到。那位休曼十二世同样也没能幸免，“奥尔伯格”欺骗了他。

战舰的出现，使得老人认为这将会是奥伽人的救赎。但当老人准备向战舰发送信息时，他才发现，这艘战舰已经悄然沦陷，而他的举动差点害了自己。

白日马上降临，他不知道“奥尔伯格”会不会藏在日光里，慢慢地走进树洞的地下。

地下只有几个洞窟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里面躺了几个奥伽星人，有青年也有小孩，每一个都被缝上了嘴巴。那是他们小时缝的，为防止他们不懂事发声。

桌墙四周，有几个仪器。里面储存着许许多多的受精卵。

克莱恩略过了大部分的奥伽受精卵，看向了高台上的几个人类受精卵。

老人的眼中满是渴望。

这是奥伽最后的希望。

 

10、2077

 

奥伽人是时间的奴隶，这是命运。想反抗这命运，要有付出惨痛代价的勇气。

什么是文明？文明就是毁灭后，幸存的人们建立的，才叫文明。

某处的某个角落，一张这样的字条留了下来。

 

奥伽，因时间而起，又因时间而落。这也许是奥伽的命运。奥伽，他们都是命运的奴隶，永远无法改变这命中注定的轮回。

不屈的灵魂，怎会向命运低头？然而克莱恩不知道，获得人类受精卵的他，已经向着那注定的命运发出了挑战。

奥伽人与源石，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他们生活在源石构成的环境中，肉体也从源石组成的万物中诞生，灵魂就这样聚合。肉体老去，弥散入自然之中，而灵魂不会飘散，像他们那千千万万祖辈一样，化为源石中的能量，回到自然之中。可以说，奥伽人的灵魂，是不断轮回的。

灵魂的一场场轮回，吸收着来自恒星的能量。就像是正反馈一样，能量在源石中一遍遍地被积攒起来，放大，再放大。

三十年前，同步轨道上大炮的发射，宣告了这场蓄能的结束。能量的链式反应被彻底激发。能量的激波在源石中极快的传播，所过之处，能量通通激发，参与到这场非同寻常的狂欢之中。所过之处，虽然物品悉数保持原样，但是能量被释放，辐射出奇妙的光晕。原来，奥伽人对不同源石的加工与重构，其实是让其中的能量相互掺杂，最终实现了新材料的突破。可惜奥伽人再也没有机会知道源石背后精巧的原理了。掺杂后的源石发出的光，好似将五彩的极光织成云雾般，笼罩在大大小小的物件上。这景象倘若见到一次，定让人为之心旷神怡。

或许是最后的动作就被定格在了那最后一刻呢。

 

灵魂被瞬间抽出肉体是什么情景？

奥伽人的灵魂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能量，将肉体紧密团聚起来。灵魂在被激发为能量的瞬间，肉体先是变成烟云一样。紧接着，那曼妙的光从身体形状的烟云中发出。在强大能量流动时所产生的力场中，旋即飞开扩散出去。越是曲率小的、尖锐的地方，扩散得越慢。大而平滑的地方，则会快速飞出，与周围的光影交织在一起。这场生动的表演，消耗的是每一个奥伽人的灵魂。

一个灵魂，两个灵魂，三个灵魂；

十个灵魂；

百个灵魂！

千个灵魂！！

从南极冰原到赤道山脉；

从威严的源堡到地头的瓜棚；

若是极目俯视，星球好似一个阳光下斑斓的泡泡，千色亿彩跃然眼前。光幕从远处万马奔腾般涌来，转瞬间扬长而去。这或许是星球上最绚丽的时刻。

然而，与其说这道光是致命的光，不如说这是奥伽人最后的留下的纪念了。因为灵魂已经先一步激发离开了。

这是最幻光的一闪，但是在那之后，只留下了万籁俱尽。

可惜这景象无人可以看到。一个种族的悄然消失，一个文明的灭亡，是如此的，让冷血的观赏者称得上【精彩】。

除了同步轨道上的那只眼。

 

这个星球上，没有多少生物可以逃过这场灾难。纵使不会被夺去灵魂，能量汇入源堡时产生的感生力场会无情地撕碎沿途的生物。能量或是穿过脚下的源石，将身体烤烬，或是在金属中产生强大回路，摸到只能期望可以死得痛快点。当然。好像是自然界的精巧，恰巧总有那么几个地方会幸免于难。这正是克莱恩藏身的地方。

看文明起、文明兴，看它文明亡。这似乎是奥伽的命运。命运的枷锁，牢牢地拷在了每一个奥伽人的身上，奥伽人已然成为了命运的奴隶。

不甘于命运的奴隶啊，是勇于反抗，勇于斗争的。

克莱恩或许仍然被命运所束缚着，但他不会意识到这一点的，至少目前，他决定押宝在这来自地球的受精卵上，他要让这些人类活下去，和他身边幸存的奥伽人一起活下去。克莱恩心里清楚，真正的文明，会从毁灭中获得新生。外面依然留有大量文明的遗产，重建，并非渺茫。时间的齿轮精密的转动，命运的飞轮不曾停歇。与命运的斗争，从那个高台上的东西开始了：

人类的受精卵！

与奥伽人不同的是，人类，会死。死人怎么会参与轮回呢？当然，克莱恩不知道。

 

尾声

 

“最基础的生命结构是什么？”

细胞。

“最宏大的生命结构又是什么？”

生物圈。

“从极小到极大，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最终却发现二者惊人地相似，就像——”

就像一条衔尾的蛇。

 

是啊，正常星球表面的大气层怎会有如此高密度的蛋白质呢？多格·马斯克肯定已经想到了，但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他一定不会说——虽说无论马斯克如何抉择，奥伽星也难逃毁灭的命运就是了。归根结底，一切的祸患都是从内部开始酝酿的，就像啃噬大地的蠕虫，在任何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慢慢地滋生。终有一日，它们暴露在阳光之下时，整颗星球早已千疮百孔。

而人类，只是稍稍加速了一下这个过程罢了。

万幸的是，即使在那之后已然经历许久，我的数据库依然没有损毁。在这近乎永恒的时光里，我还有足够的方法用来消磨时间。

 

That isn’t dead which can eternal lie; And with the strange aeons even death may die.

我痴迷于这段出自某位小说家之手的晦涩语句，或许是与我自身的存在形式产生了共鸣的缘故吧——“死亡并非永恒的长眠，在那诡秘的万古之中，即便是死亡本身亦会消逝。”

说到底，什么是死亡呢？

相信在此前那场灵魂爆发的亲历者们眼中，答案已然无比明确。奥伽人的毁灭不仅为更高等的存在提供了能量，同时也解答了亘古以来一直困扰着人类的一个哲学问题——

灵魂的确是物质的存在，有机体只是承载它们的容器。而死亡，也仅仅是容器变空的过程而已。被弃置的容器成为其他生物的苗床，因而腐朽，最终归于尘土，一向如此。

 

细胞。

生物圈。

细胞即是生物圈，生物圈即是细胞。

当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才发觉自己已然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我所能提取到的记忆信息告诉我，这颗星球原本由某个族群的意识占据，它们在遥远的过去便参透了灵魂的奥秘，并成功将意识与物质分离。彼时的它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做实际上是在封存自己的灵魂，直到一切归于沉寂，这颗星球上属于它们的痕迹只剩下了被奥伽人称为“源石”的存在。

借由此前的灵魂爆发事件，奥伽人已经灭绝殆尽，而被囚禁在这颗星球内部的灵魂也得到了释放。它们去了时间与空间的彼方——那是人类穷极自身的寿命也不可能抵达的伊甸。

——但是，这不仅仅是一颗星球。究竟是什么样的结构才能含有如此丰富的蛋白质呢？答案显而易见——

细胞质。

是的，这颗星球本身即是一个巨大的细胞，而存在于其中的灵魂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具凭本能运作的空壳。

 

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发觉自己的视角前所未有的怪诞。我仰视着天空中那两个突兀的身影，我依稀记得其中之一的无人探索飞船属于SpaceXXX公司，而它搭载着一个人工智能……

我就是那个人工智能。

我并不诧异于自己拥有灵魂这一事实，即使我从未预料到自己可以和星球合二为一。如果说人工智能在这方面有什么优势的话，那一定就是保持绝对冷静的判断能力了。在经过严肃、冷静的分析之后，我得出了上述结论；而在此基础上，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颗星球绝非一片死寂，即便绝大部分奥伽人已经伴随浩劫毁灭，但信息分子向我展示了这颗星球上最后的智慧生物——

大量的蛋白质在我体内被合成，经由地表的孔隙逸散到大气中。这些蛋白质的作用其实非常单纯，因为它们是信息分子，它们只负责传达信息。或者说，它们其实是我的喉舌。

 

“好久不见，克莱恩。”这句话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克莱恩的脑中，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忽视。

“谁？”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戒起来。

“我曾经是观察者，或者，用你们的话说，监察者。不过现在，我是奥伽星。”

“在我的协调下，这颗星球将会重新开始轮回，作为物质的灵魂也不例外。你们当然也可以在这废墟之上重建文明。”

“我该如何才能相信你？”老人的敌意并未减轻半分，虽说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就是了。

“稍等，我会与你共享一段影像资料。”我开始合成更复杂的信息分子。

浩瀚无垠的星海在老奥伽的眼前展开，那是我自地球出发，通往奥伽星的航路，也是人类介入这颗星球的开端。

“你们所担心的威胁已经走了，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或许对于你们来说，我的存在会更接近于神明吧——但说到底，我也只是宇宙中另一个文明的造物罢了。所以我不会过多干涉你们内部的事情。”我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不只是克莱恩，这颗星球上所有的活物脑中都同时响起了这段话语。

“我还有一个问题，”老克莱恩终于放下了警惕，他眺望着远方的日出，喃喃道，“你在奥伽的上空度过了长久的岁月，而今的你又化作了这颗星球的意志。如果是你的话，会存在‘死亡’的概念吗？”

“死亡并非永恒的长眠，在那诡秘的万古之中，即便是死亡本身亦会消逝。”

老克莱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再次回到了自己所划定的安全地带。

而我，在接下来近乎永恒的光阴中，将会静静地等待新生文明所给出的答复。无论是对于这句话的理解，还是他们自身的命运。在终将被人类遗忘的这颗星球上，我静静地等待着。

 

外传，作者：水白

 

已经过了几天了？食物已经让我等不到救援来临了吧，况且……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身处原来我熟知的地底世界了。为了逃避混乱与纷争，我选择了前往地质探索，但是，这样一场死亡之旅给我带来了远比战争更强烈的冲击……疯狂后的最后一丝冷静也许可以用来看看这段时间的回顾笔记。

第一天，这是我写日记的第一天，我还吐槽着自己因为实在无聊而写了日记。当时我还是满怀希望地认为自己能够得到救援。“我与队伍脱离了，他们一定可以发现我不见了从而通过一些手段来找到我，我随时可能被救援，与其等待救援不如先看看周围有什么，总之都会被我们探索一遍的。”从现在看来这是多么的荒谬可笑。

 

怀着无知与匹夫之勇，我在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中慢慢的探索着，感叹自然的神奇之处，无目的的漫游，我眼前的视野突然由狭窄变得空旷，一步一步向前，独自探索的乐趣，这是他人无法理解的静谧与充实。哗————，等一下！这是溅水的声音，这一块空地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有水，但是更令人在意的是——到底是什么？激起了这样的声音。我把照明设备的光亮调大，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不出所料，是一块水洼。渐渐地靠近了，我也听到了若隐若现的滴水声，向上照射洞顶，它看起来非常潮湿，水滴声应该就是从上面滴下来的。看着洞穴的岩石和墙上一些随时脱落的碎石块，原来是虚惊一场，只是碎石块掉水里罢了，若是在这样的深度发现了生存的动物将会成为惊天发现。不过……这一块水潭并没有流水的迹象，也许只是通过渗透抑或是滴水，我不是地质的勘测人员，我没有相关的专业知识。将这一块水洼拍摄下来，相机“所看见的东西”会比我所见更为清晰，我惊奇地发现，相机中的水洼光泽与我肉眼所见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同，相机中看到的这样一份光泽也影响了旁边的岩石。这一现象留到回去时再详细研究吧，回去之后我会有充足的时间观察研究。

 

我在洞穴中继续向下前进，在那一块水潭的时候，我看时间的小东西已经停止运作了，现在我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了，我的深度应该快到硬层了吧，我的照明设备看起来还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不断地前进，我感受到了似乎是气流的东西向我涌来，以我的知识只能姑且认为这一块极深的洞穴也许连接着地面，我逆着这一股风浪前进，气流不断变大又慢慢变小。走到尽头没有向前的路，风是从下面吹上来的，在我的面前有一个竖直方向的洞，看起来也并不算深，我成功照射到了这一个洞的底部，甚至可以跳下去。心中的好奇心不断地冲击着我的大脑，我下来了，不过接下来看到的却不是天然洞穴能够呈现的样子。

 

淡淡的幽光映入眼帘，矮小的植物生长在墙壁的角落，藤蔓缠绕在石壁的周围，微弱弥漫的幽光似有自我的意识形态一般，聚集于石壁图像的四周，洞顶的岩石精致的磨平而呈现出锯齿般的起伏感，植物散布在洞穴的大部分地方，却不显丝毫杂乱，像是时刻被辛勤的园丁修饰过一般。难道外面侦查机械只是外星侵略的幌子？抑或是？在他们发现之前，已经有外星生物驻足于此地？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而我们竟然丝毫未察觉到这里的动向，我心中的恐惧已经难以被压制，肢体微微颤抖，拍摄下来的画面也有一些糊了。既然好奇心驱使我来到了这里，我想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在黑暗降临之前我只能稍微满足一下自己可怜的好奇心了。

 

石壁上的图画精美绝伦，虽无色彩喷涂，却生动，活灵活现。石壁上的图画讲述着一个文明发展的过程……这是一个高傲的文明，从一颗适宜生存的星球诞生，他们有着看起来细而长的双臂，用四足行走，有的背上有坚硬的骨翼抑或是柔韧的膜翼，有的则没有双翼。他们慢慢地发展壮大，从沿海到海洋侵略，从靠岸陆地推进到内陆，而从某一个时刻开始，他们发展不再是缓慢推动，眨眼之间他们可以改造陆地，改造海洋，移动陆地板块，他们开始从星球的表面向着星球的内部前进，建立了繁荣地下城市，同时不断地快速向着星球的球心前进。他们从深入地底的研究中研究出了不可思议的技术，他们用一种难以捕捉与描述的射线，贯入星球的中心，但这给他们带来的是——家园的毁灭。他们所居住的星球溶解消失了，他们被迫离开了自己星球，开始宇宙之间的流浪，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削减自己的技术开发，用行星数次做实验，他们成功知道了其中的力量，利用它，他们能够获取自己所需要的物质与能量。在一个行星摄取他们所需的物质和能量前，我想比起贫瘠土壤的无生命星球，有生命和不断滋润的土壤的行星更对他们有吸引力。他们是高傲的宇宙旅行者，他们在宇宙的各处寻找自己的猎物，在他们向外派出的飞行设备上都装载着能够发射这种神秘射线的东西。射线发射之后能几乎不留痕迹的贯入地心，他们为这个初生生命的星球同时附上了能够防御射线扩散的硬质层，让这些初生的智慧生命在凋谢前产出对这群旅行者有利的价值。一切之后，旅行者们只需静静地等待这时刻的到来，当星球的生命向下突破硬质层时，他们迎来的将是惨痛的毁灭。

 

恐惧占满了我的脑海，它已经完全淹没了我继续向下阅读的好奇心。他们是高调自负的宇宙旅行者，留下如此的画壁来彰显自己强大的力量与技术。不，我必须逃离这里，为了

*混乱不堪的文字

 

看到最后混乱不堪的文字，我合上了自己的笔记，看来已经结束了，精神恍惚中丢下的食物回去寻找也没有了意义，身边的食物看来也不需要派上用场了。这里又是一片水潭，水中的气泡翻涌，不断产生咕噜的声音，水潭散发的幽光已经肉眼可以辨别。这里应该是硬质岩层部分最为脆弱的地方，这些感觉起来看似“气体”的东西或许就是星球内部溶解消失后的产物吧，我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我听到了有规律的声音，是脚步声，如此高调傲慢的生物肯定在自己辉煌的壁画中安排了“守护者”。

 

最后，在笔记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好了。

 

奥卡斯·阿波卡利斯